余諴

昔日已是同淋雪,今朝也算共白头。

glassy sky

glassy sky [玻璃天幕]

   存在即合理。
    喜欢便甘愿。

私设很多。欧欧西巨大。
 可能和原文时间线有轻微冲突。

[零]

   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

[壹]

   老北京的数九寒冬在昆明是不存在的,也不枉它春城的名头,如释重负地深吸口气,没有像临行时那样被一口寒风灌进肚肠连连咳嗽,他觉得挺好。
   
 [贰]

   张佳乐这人特矫情,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忍不了酷暑受不得寒凉自是另说,他这人吧,认定了的东西,别人瞧不得,碰不得。
    五六岁的时候被邻居家小孩儿抢了糖葫芦,他愣是追着人跑了半条街给抢回来。好不容易长到十二三岁不那么皮,没成想自家爸妈趁着他睡熟,把他生下来就没怎么动过的小辫儿给剪了,将将比快垂到眼前的刘海儿长两寸。他到没怎么哭闹,只是等着头发长到再能扎起来的长度就没修过,还牢记了睡觉要锁门。
    也不是多喜欢那小辫儿,只是,厌恶受到控制,厌恶无能为力。
    活脱脱一个长不大的中二期小男孩
    或许他和二这个字眼就是在这儿结下的梁子。
    勉强还算安稳地到了高中的年岁,张佳乐到底乖巧不少。不会像同龄的男孩子以欺负小姑娘为乐,也不跟着那些假装成熟的浪荡少年们吸烟喝酒混舞厅。他从来都是那种惹女孩儿喜欢的少年,年轻,干净,清秀也带傲骨,乖巧亦是张狂。
    其实张佳乐成绩还不错,就稍稍有点儿小偏科,对着英语卷子大眼瞪小眼,遇见数学卷子走笔龙蛇。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拿这样的学生最没办法,夸也不是,骂也不是。他啊,人缘好,时常和周围人打成一片,商量着怎么逃过老师的粉笔头,躲避无聊的小测。
     硬要说他矫情,大概是明明周末通宵打游戏,也绝不肯走漏一点儿自己会打游戏的风声,就好像,他一直是那个心无旁骛的乖巧少年,循规蹈矩,安分守己。
     
     
 [叁]

   别人的高中生活都得有点故事,暂不谈刻骨铭心,跌宕起伏,回环曲折总要有的。
    但他啊,生活一帆风顺,平静沉寂到搅不起波澜。三年不过是往事的复制粘贴。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喏,他都要毕业了。
    没谈过恋爱,家庭没有变故,成绩稳定在前几名。
    相貌堂堂,家境殷实,不敢说是前途无量也至少称得上无忧。
    他不用在乎成绩,高二参加竞赛一早就被保送,自是和大多数只能战战兢兢参加高考的人不同,班里紧张热烈的氛围和他没半点关系。爸妈也放任他随心所欲。
    不知要被拿去这样艳羡的人生,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小男孩儿都是这样的,猝不及防长成少年,爱冒险,总喜欢新奇刺激的东西。
    不过他对现下的生活并无不满。平静,却足够稳妥。只是心里头总好像缺了点什么,有点儿怅然若失。他不必常待在学校,为避免动摇军心,老师甚至默许这些被保送的学生不必来学校,小测也无需参加。
    张佳乐还呆在这儿。他照旧勤勉,照旧乖巧,照旧安分守己。
    
    只是表象。
    
    他喜欢玩儿,喜欢新奇,喜欢刺激,他有着少年人该有的一切美好,还少了许多常要面临的苦恼,成绩,恋爱,父母管制,都是不存在的。

   繁花般绚烂的炮火晕染在屏幕上,哪一块屏幕上的狂剑士大杀四方。百花式打法初具雏形,一往无前的狂剑士亮出獠牙。

   盛极的年代。
   
    荣耀联赛开办,豪门战队大多早早扎下根基。一叶之秋,大漠孤烟,索克萨尔。这些从网游里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人统领了这个时代。
    不知为什么,联赛里他再也没有看见秋木苏的名字出现在一叶之秋身侧。
   
    被未来多少百花粉丝赞叹为宿命般的相遇即将上演,却邪的矛尖挥洒出锋芒,大漠孤烟伸拳带起猎猎的风,索克萨尔吟诵着灭神的诅咒。还有多少人前仆后继,想在这荣耀的史书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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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肆]

   无趣且乏味的校园生活令人焦躁易怒,裁决的钟声近了,恍恍惚惚都能听见钟摆摆动,老鸦在枝头哼唱着单调的歌。镰刀架在脖颈,多少人逃出生天,多少人在黑暗里沉没。
    窗外有雨。一滴滴落在昏沉的天光里,南半球湿润的水汽跨过高山,越过湖海来到这儿,埋进土里开出娇艳的花。
    又是一天。单调沉寂又匆忙,雨滴也溅不起涟漪。他登上游戏,拉着boss在地图上兜圈子。身后是重重叠叠的人影。吵吵嚷嚷,不时丢几个大招,倒是意外让他得了好处。最后一击被个狂剑拿了。
    围剿的人达成共识,boss被抢了,那就爆装备。
    但毕竟是陌生人,勾心斗角少不了。一场毫无意义的混战,他寻个机会远离混乱中心,掩身在缭乱的光影后。只是输出,不躲避,不走位,小心翼翼计算着CD,忙里偷闲地用药水补蓝。
     人影稀疏下去,却还是多,相同阵营的人清完场,聚过来针对他。
     绝不屈服,绝不低头,绝不认输。
     孑然一身,孤勇一腔。
     筋疲力竭,再掀不起波澜。
     最终只有两个人活到了最后。那个肩扛重剑的少年一步步逆光而来。
     他停下脚步。
     "嘿, 你的技术看起来不错, 要不要和我一起来个组合?”
     

[伍]

   张佳乐把百花战队的邀请放在桌子上,客厅里过于宁静了,夏夜里的蝉鸣透不过粘稠到近乎要滴落的空气。
    静默半晌。
    "你决定好了?你知道代价是什么。"
    "我知道。"
    "真的不再想想,不怕季后赛都进不了?"
    "我相信我和我的队友。"
    无法撼动他的决定,又不得不思考失败的后果。
    "我和你妈给你申请了R大的一年休学,你先试试吧,大不了你回来了还能有个选择。"
    "嗯。但是,百花会是冠军。"

   他不会后悔他的选择,他的路,他会自己走下去。一往无前。 

   存在即合理。*
    喜欢便甘愿。

   第三赛季,繁花血景被一杆却邪挑破,百花亚军。
    第五赛季,孙哲平手伤退役,百花亚军。
    第七赛季,张佳乐独自扛起百花, 绝不屈服,绝不低头,绝不认输。
    孑然一身,孤勇一腔。

   ……

   百花亚军。

   玻璃天幕笼罩,前路白夜漫漫寻不到尽头。

   他可以开始放弃,就此满于现状。

   夏休期结束,张佳乐宣布退役。

[陆]

   他没有理会铺天盖地的问询,在家里略微停留便收拾行李去了北京。
    他也没联系孙哲平,一声不吭地把自己打包扔到他家门口。
    
    "你决定好了?你知道代价是什么。"
    "我知道。"
    "真的不再想想。"

   "或许吧。"
    
    他想起来刚搬到战队的那一天,他和孙哲平坐在训练室里往窗外看。

   山茶正羞答答地抬头望。

   春有百花。
    那必然是个好日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柒]

   他赖在孙哲平家,偶尔回应下家人的关切。不愿出门,不愿打开电视,不愿翻阅与电竞有关的报道。浑浑噩噩地消磨着日子。
    他听不得一点关于自己退役的消息。
    沉默着就像在捱过一场声势浩大的告别后的低潮。
    可他分明没有告别,自行离开。
    帐号卡要留在战队,少点儿挂念也好。那些能证明他曾经峥嵘过的证据散落在战队和家的角落。他没带来,也不想见到。带来有什么用。难道要时刻提醒着他曾经不止一次跌倒在最后一步,提醒着他只是一个较为好运的失败者吗?
    终究还不是个失败者。
    自顾自笑出声来,滴落眼泪。
    你瞧,自己又怎样骗得了自己。
   
    "不回去了?"
    张佳乐知道他的意味,可他无言以对。
    你,甘心吗。
    就这么离开。
    "那你呢,你想过回去吗?"
    "当然。"
    我怎会甘心,当年把你一人丢在那儿。
    这可是荣耀啊。
    他如何甘愿,如何不挂念。如何…忘却。

   二人没再谈论这个话题,还有什么好说?他们这些赛季初的老人们,看着它从微末中起步,看着关注者越来越多,看着职业选手获得掌声获得喝彩获得…理解,看着它走向鼎盛声势渐满。他们中的大多数也看着至高无上的王位摆在眼前却只能止步不前。悲哀地听着为别人奏响的凯歌。
    多可笑。
    失措且无力。
    然后小心翼翼,仓皇着离开。

[捌]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讨论渐渐偃旗息鼓。大多人表示了理解和支持,少部分人不死心地质疑着,他明明还能打下去。
    怎么就…一声不吭退役了。
    
    时间一点点后移,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他向孙哲平告别,然后离开,回到家,把自己关进门内。好似困兽,不得解脱。
    何久自苦如此。

   他还是拿起了账号卡去网游里大杀四方。是为百花打打杀杀,征战四方。
    他也时常听公会的人讨论,张佳乐大神怎么就退役了。张佳乐他还会回来吗。繁花血景能不能被复制。孙哲平…又会回来吗。他听着他们说,百花一定能拿到冠军给张佳乐前辈他们看看。百花的明天会越来越好。

   那也曾是承载着他们毕生勇气和梦想的地方。
    
    叶修问过他要不要去兴欣一起拿个冠军。他不是没有动心。这个人就是有叫你信任的魔力。但,然后呢?看着他从网游里提出来一堆新人和一个在电竞圈行将朽木的老人一起去打比赛?他不觉得这样的队伍能夺冠。即便是叶修。

   他看着再睡一夏从那片光影里赶来,恍然间好似看到了多少年前的那个夏天,落花狼藉一步步逆光而来。于万人中他们万幸得以相逢。
    此后便成为他所向披靡的勇气和惶恐。
    

[玖]  

   霸图也来问他要不要和他们这些老选手一起组个夕阳红战队。他没有很快答应。不是说不动心,只是不敢。
    他不敢。
    他已经到了很多人毕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然后驻足不前,狼狈不堪。

   他突然又成为孤胆英雄。

   反正任何去处,都可以是归宿。

   "我加入。"

[拾]

   孙哲平被叶修坑着去帮兴欣打挑战赛。后加入义斩战队。
    曾经被百花引以为傲的双花组合还是离开了百花。天各一方,各自为战。
    终有一日会演变成拔刀相向。

   张佳乐太累了。
    转会后几乎没有人承认他的努力和付出,他活在无知者的猜忌和嘲笑之中。除了霸图的队友和孙哲平,没有谁可以倾诉,甚至也无从说起。

   但他不需要。
    不需要承认,不需要敬畏,不需要述说。不需要前路万丈光芒。

   他可是张佳乐啊。
    即便行将朽木,也要用嘶哑的喉咙高唱着不屈的凯歌。
    即便一无所有,也能用信仰在高山在江河在漫天不灭的星辰中燃起燎原的火光。

   张佳乐只需要冠军。
    

[拾壹]

  
    第十赛季常规赛第三十四轮。
    霸图对义斩。
    单人赛第一场。
    霸图张佳乐 对 义斩孙哲平。
    久别重逢。
    张佳乐 胜 积1分。

   "加油。"
    "嗯。"

[拾贰]

   他势不可挡地前进,带着三分敢勇,两分不屈,剩下五分,是期许。
    即便无人认可,也能靠着这点固执一路向前不回头。
    是深渊就跌落,是泥潭就涉足。是高山便攀越,是江河便横渡。
    最差不过是再次得不到冠军罢了。
    
    这样一颗冠军的心,永远不该被埋没。

   ……
    他想起来啦,他还差点情怀,是他们告别时孙哲平留给他的。
    那种无所顾忌,肆意张狂的少年模样。

          _  the end


番外  张佳乐个人向 [雨]

01.

张佳乐起来关上窗子,雨滴打在玻璃上再一点点向下滑落。风好像静止了,他听不太真切,他只能分辨出单调嘈杂的滴答声。他把他的梦想和骄傲一同丢弃在雨里。
 他退役了。
 巴尔德尔做了一个噩梦。
 槲寄生的利箭穿透胸膛。
 这种脆弱无能的植物穿透他的胸膛,置欢乐的光明之神于死地。
 光被黑暗杀死了。

02.

梦被现实杀死了。

03.

他曾经也有不可磨灭的雄心壮志。
 他简简单单地想着,不过打十年荣耀罢了。
 他要拿一个冠军。
 但是人的一生,也不过百年。那么多支战队里,只能有一个冠军。
 岁月不敌,人生苦短。
 六年,三个亚军,是不是也很好了。

04.

“我早没有梦了。”
 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梦如此易碎,他竭尽全力小心翼翼去呵护,还是跌落在尘埃里。
 槲寄生的利箭穿过他的胸膛。
 光消亡了。
 没有悲伤,没有倾诉。
 百念灰冷。
 他徒劳地伸出手,连匆匆而过的流星的尾翼都触不到。
 他被困守人间,天外之物都是虚无。
 他任由黑暗滋生蔓延,笼罩他跌落尘埃的美梦,肆意妄为。
 他把自己沉入湖底。

05.

他其实想过退役后去云游天下,歌尽桃花喜乐一生。
 现在才刚刚知晓,原来,退役后的日子是苦的。
 他幻想过的生活随处可见,只是都与他无关。
 他构想过一千遍,一万遍退役后的日子,真的退役后又觉得,还是不退役的时候最好。

06.

张佳乐醒了。
 梦里的雨下了一整夜。
 原来不过是他红了眼。

___________

谢谢你们看到这儿。
想表现他退役的无力感,但实际上篇幅分布非常不合理。
 前面有大段铺垫想表现他的性格以及暗示他之后复出。 
 我笔下没有什么主流思想。
 后面可以忽略不看。

我所认为的双花,
 他们的感情是平和的。
 不需要证明,
 不需要认可。
 就是哪一天,
 突然就觉得,
 两个人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甚至默契让他们不需要挑明。
 彼此心知肚明。
 你离开后我们不必时常联系。
 我无措时随时有你是港湾。
 你打败我,带着我们共同的期许一路向前。
 他们天各一方,
 他们各自为战。
 他们在一起。



 

*1出自《汉书》班固
 *2存在即合理。出自哪我也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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